七年“薪”愁,在退休法官的调解室里融化
一通感谢电话背后,是二十万元劳务报酬和长达七年的辛酸等待,最终在一间洒满夕阳的调解室里,被一位退休法官的耐心与智慧悄然化解。
“冉法官!钱收到了!七年了,这块石头总算落地了……”
湖北省来凤县综治中心的调解室里,退休法官冉孟超握着话筒,听着电话那头农民工吴某云的声音,满是皱纹的脸上舒展出一个欣慰的笑容。
这通电话,为一桩纠缠了七年之久的劳务纠纷画上了温暖的句号。
时间回到2025年初,吴某云和两位工友攥着三张欠条,走进了来凤县人民法院。欠条上,是包工头吴某亲手写下的名字和二十万元的欠款金额。
“从2018年干到2021年,路修好了,我们的工钱却没着落。”诉讼材料里,是三名农民工无奈的诉请。
案件事实清晰,但关乎劳动者最核心的权益。立案庭法官征得双方同意后,卷宗没有进入审判流程,而是通过法院与综治中心的联动机制,被送到了特邀调解员冉孟超的案头。
这位在来凤县人民法院审判岗位耕耘了数十年的老法官,退休后接受该院聘请,在调解一线继续发光发热。
“案子不复杂,难的是人心里的疙瘩。”冉孟超翻开卷宗,决定采取“背对背”调解。
他先请来了吴某云三人。调解室里,他没有急于谈方案,而是泡上茶,让他们慢慢说。“活儿是哪天开始的?”“当时怎么谈的价?”他一边问,一边在笔记本上认真记录。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,让情绪激动的当事人逐渐平静——他们感觉到自己被认真对待。
“冉法官,我们不是胡搅蛮缠,是实在没办法了。”一位工友红了眼眶。
另一间屋子里,面对包工头吴某,冉孟超换了一种语气,像老友聊天。“老吴,工程款没结到位,你的难处我懂。但将心比心,农民工兄弟等的是养家糊口的钱,一等七年,于情于理,都说不过去。”
他翻开手边的《民法典》,手指轻轻点着关于劳务报酬支付的条款,语气温和却笃定:“法律是这么规定的。今天咱们坐在这里调解,是给你一个主动履行的机会。真到了法庭上,判决该付的一分不会少,还要加上诉讼成本,更重要的是,信用上留下了记录,以后接工程怕是更难。”
法理清晰,话语真诚。吴某紧绷的肩膀塌了下来,道出了资金链断裂的实情和苦衷。
摸清了双方的底牌和心结,冉孟超把当事人请回同一张调解桌。气氛依然微妙,但对抗的火药味已淡了许多。
焦点很快聚集在“怎么付”上。吴某云希望一次性拿回血汗钱;吴某则恳求宽限时间。
眼看对话又要陷入僵局。“咱们的目标不是争个输赢,而是找到一个能落地的办法。”冉孟超提出了“分期付款”的思路,“是否可以考虑一个折中方案?设定一个切实可行的期限,既让三位兄弟能先拿到一部分钱应急,看到希望,也给老吴筹措资金留出余地。”
他根据吴某提到的工程款回笼预期,在纸上写了几个不同的分期方案,逐一分析利弊。没有高高在上的裁决,只有设身处地的盘算。
经过几轮耐心的引导与协商,天平终于开始摆动。最终,双方达成一致:二十万元欠款分两期支付,2025年底前全部付清。签字、按手印,法院当场出具了民事调解书。
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,为冉孟超花白的头发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。看着双方握着手离开,他感到一种熟悉的满足。这与他当年坐在审判席上敲下法槌、定分止争时的成就感,既相同,又不同。




